一個月後。

經過一個月的修整，北極仙海基本上恢覆了平靜。這一次，天降雷劫，北荒之神震怒，給北極仙海造成的損失極為巨大。

九重雷劫，讓北極仙翁的七大分身隕落，銀月島上的冰竹林被毀。

七色祥雲，則是足足滅殺了三百七十二名北極仙海的修士，其中僅修魂便有十二人，更有二十四座仙島沈沒。

這樣的損失，放眼海荒，除了七大門派，沒有任何一個門派能承擔得起，便是北極仙海也可謂傷筋動骨。

這一日，北極仙海的水罩之外，站立數人。

整整五年零一個月，今天，阿木終於要離開了北極仙海。

北極仙翁，北極仙海宗主及風馳等人皆來送行。

阿木的傷勢已好，恢覆了往日的神采，倒是那荒魂小獸，一直在乾坤如意鐲中沈睡未醒。

此時，眾人已然話別。

阿木對北極仙翁及北極仙海眾人，再次躬身一禮。

“北極仙海之恩，阿木永世不忘！在下這就告辭，諸位前輩無需遠送！”

北極仙海諸人，神色微微有些覆雜。

遙想當日，魔棺縱橫，諸多異象出現。那血紅的古燈，那威武的戰神，那神秘的青石。

所有一切，無不讓北極仙海的修士意動神搖。

其實，即便到了最後，北極仙海的修士，包括北極仙翁也不知道，為什麽那青芒突然縱去，那七色祥雲為何消失。

他們只看見，最後時刻，一切異象消散，阿木從高天墜下。

然後便是，北極仙翁等救下阿木，收拾殘局。

不過，這一戰，讓所有的北極仙海修士都知道了阿木乃是魔棺的傳人，擁有和北荒之神抗拒的力量。

所以，雖然阿木對北極仙海的修士一如既往的尊敬，但是阿木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和感覺已然變化。

就算是北極仙翁這樣的散魂高階大圓滿雖然外在平和，但是內心深處也不是沒有絲毫波瀾。

他和苦心子不同，因為苦心子是魔仆。苦心子存在的意義就是鎮封古魔和等待阿木，可以說從某種意義上講苦心子是阿木的指引者。所以，苦心子和阿木相處多了幾分親切和自在。

但是北極仙翁知道了阿木乃是魔棺傳人的身份後，心中無論怎麽樣也擺脫不了對其的一絲敬畏。

畢竟，魔棺傳人的身份太過顯赫，尤其是當日阿木飛上高天，敢於直面北荒之神的舉動，更讓北極仙翁汗顏。

故此，當阿木施禮的時候，北極仙翁雖然沒有躲閃，但是臉上卻顯出苦笑：“阿木你既是魔棺傳人，那麽我北極仙海和你結緣，乃是莫大的福分。你也不必客氣！只不過，此去西方黑水，萬望小心才是！西方黑水和東方梵天寺乃是海荒之上最為神秘的兩個門派，不可冒然行事！”

阿木點頭應承，道：“仙翁放心！晚輩明白！”

北極仙翁點點頭，道：“去吧！我已傳訊苦心子，老夫總算不負所托！”

阿木再次與北極仙海諸人拱手，然後身影一動，已然禦風而去，瞬間已在十數裏之外。

北極仙翁等人望著阿木消失的方向，微微有些失神。

“魔棺之事，誰也不要洩露半分！即日起，北極仙海封海百年！沒有我的同意，任何仙海弟子，不準出海半步！”北極仙翁道。

“弟子明白！”北極仙海宗主沒有絲毫的猶豫，便點頭應下。

隨即，北極仙海的水罩一開，諸人直接消失。

茫茫寒原，大雪依舊。北極仙海，終於一切如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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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寒宗，鎮北峰。

苦心子本尊依舊枯坐，黑衣子苦心子拿著酒壺，幽幽浮浮地站在旁邊。

一個月前的一切，苦心子已然知曉。當日，古魔震動。當初被自己和北極仙翁合力封印的天塹冰面，出現數十道裂痕。

後來，苦心子本尊及時出手，才沒有引起向當日離恨歌那樣的動蕩。也多虧當初，北極仙翁多加了一道封印，要不受那魔棺震蕩，這次這古魔沒準就逃出了生天。

“老夥計，魔棺臨世，看來這海荒神州界不安寧的日子越來越近了！”黑衣苦心子呷了一口酒道。

“近不近，又如何？你我只須尊奉魔郎之命，守護這裏，便是完成使命！”苦心子本尊淡然道。

“唉！也是！”黑衣苦心子長嘆一聲，“你我壽元不多，只求那阿木修行地快些，以保海荒無恙！”

“修行地快些？”苦心子本尊冷笑一聲，“你這是貪心不足，四十五年修成靈聖高階大圓滿，這樣的速度可謂震古爍今了！”

“嘿嘿！”黑衣苦心子一笑，似乎說起阿木的修行，他也感到驕傲和滿足。

“不過，阿木看來還不知道自己將來要承擔的東西！”苦心子本尊道，“王絕，王絕！這個名字真是有趣！”

“哦？”黑衣苦心子看了自己的本尊一眼道，“那個阿木說的叫羽兒的小姑娘豈不是更有趣？”

“嗯！沒錯！”苦心子本尊點點頭，“神秘的王家，神秘的王絕，神秘的小姑娘！”

黑衣苦心子沒有多說什麽，只是重重地點點頭。這兩個人的談話，也許只有他們自己才能夠聽懂。本質上，這該算是一種自言自語。

然後，苦心子本尊大有深意地看了黑衣苦心子一眼道，“阿木回來後，什麽也不要多說！”

“老夥計，我明白，放心吧！我只管喝酒，你只管鎮守！”說罷，黑衣苦心子“哈哈”一聲大笑。

七日後，阿木已然站在北寒鎮北七峰的一處山谷處，對面正是啜飲不停的黑衣苦心子。其實，一切不必多說，北極仙翁早把一切告知苦心子。阿木此次回到鎮北峰，主要便是道別。

此時，黑衣苦心子看了一眼阿木笑道：“沒想到，你去了一趟北極仙海，居然弄出那麽大的動靜？”

阿木搖搖頭苦笑道：“如果不是北極仙翁的力保和最後時刻魔棺發威，怕是都見不到你老人家了！”

“魔棺傳人，冥冥之中，自有天相！”黑衣苦心子笑道。

然後，黑衣苦心子展望了一眼群山，意味深長地道：“阿木，你該明白，魔棺傳人該承載很多東西！”

阿木點了點頭，道：“阿木明白！魔棺傳人，九死一生，羈絆無數。”

阿木不會忘記，那個魔棺入海的夜裏。

王絕曾經對阿木說，“你入我門來，日後怕是要接過師父擔當的萬古重任，九死一生，羈絆無數，你可還願？”

當日阿木沒有絲毫猶豫，時至今天，阿木依舊未變。

“如此甚好！”黑衣苦心子極為滿意阿木的回答，然後拍了拍阿木的肩膀道，“既然你一切都已想得清楚，那便去吧，你還要去北寒辭別！你離了北荒，一旦發生事情，我也鞭長莫及，日後你要千萬小心！”

阿木點頭，然後恭恭敬敬地給黑衣苦心子鞠了一躬。

“你老保重，弟子告辭！”

說罷，阿木沒有絲毫猶豫，一動身形，便直奔那北寒之北的大霧。他到了大霧之前，那大霧自動開啟。阿木縱身直奔北寒宗。

而阿木最後一句“你老保重，弟子告辭”是對苦心子最大的安慰。魔棺傳人能自稱弟子，是對他這位壽元不多的魔仆的最好的安慰。

“何者為仙？何者做魔？”黑衣苦心子仰頭一口苦酒，不由對天長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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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夜，北寒宗，落雲崖！

這是阿木再次回到北寒宗的第二個晚上。

白一峰、紫韻、梨若等人，阿木都已一一見過。該說的話，該囑咐的事，也都一一做過。

後山小院，寒冰依的閉關地，阿木也再次去過，並且用禁圖封印了一個儲物袋，留給寒冰依。

北寒宗上下，沒有人知道，阿木給寒冰依留了什麽。阿木只是說，待寒冰依出關後，自行打開。

這一夜，阿木只為與離水告別而來。

落雲崖下，生死臺依舊。只是依稀可見當年北寒大戰的痕跡，落雲崖的一面山崖上，還有一個箭孔，正是當年離水射殺楊峰時留下的。

四十多年，對於山石草木來說，幾乎沒有變化。也許，只是樹幹更高，山陰更濃。

可惜，這是個月夜。

阿木獨自一人坐在落雲崖下的一塊巨石上，對面便是落雲崖的地字號洞府。

可是，離水閉的是封閉六識的絕對死關，除非外界的強力召喚，否則只能功成圓滿自己醒來。

阿木不會打擾離水，他知道離水承載著北寒宗的未來，現在看來也許還會承載北極仙海，乃至北荒的未來。

乾坤如意鐲一晃，一壺勾兌後的七星苦露現在手中。

月夜如畫，阿木對月獨飲，只為與離水道別。

一口苦辣的酒水入喉，阿木心神一陣爽快。

離水對於阿木來說意義不必多說，他是在阿木北寒宗上唯一的兄弟，是在阿木養根失敗後唯一對其沒有改變的人，是在生死臺上彼此將性命托付的那個人。

阿木不會忘記初見離水時，離水怯懦的樣子；也不會忘記，離水因無法養出仙根，而留下的痛苦的淚水；也不會忘記，離水聖蓮開啟的那個冬日早晨的絕世風姿。

從某種意義上講，離水的堅韌和執著，一直鼓舞著阿木。

兄弟之間，無需太多的語言，就像此時阿木只要對洞獨飲，不需要喚醒離水。

他們曾言——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會永遠臣服於你我的腳下！

他們還說——你我兄弟，終有一日，可以縱橫海荒！

這一切，阿木沒有忘，離水也不會忘。

西方黑水仙鬼宗，不是北極仙海。此行，那是真的九死一生。

一壺勾兌的七星苦露，已經半數入口，阿木微顯醉態。七星苦露自然是仙釀，不同凡塵酒水，而在北寒宗內，阿木更想獲得暫時的輕松。

清風，明月！阿木飲啜不停，真想大醉。

“離水師兄，終有一日，我們會縱橫海荒！”

阿木一仰頭，把壺中的殘酒倒盡，以澆胸中的無名的煩悶。

“雲海，天涯，兩渺茫！何日功成，還鄉！醉笑陪公三萬場，不用訴離殤！”

酒盡，狂歌！

阿木禦風而起，仰天大笑。

月夜下，白袍獵獵，長發飛揚，阿木身上散發著無盡的浩蕩魔氣。

這一夜，阿木的笑聲和前世記憶的詞，傳遍整個北寒仙山。

這一夜，一滴璀璨無比的七彩星辰，被阿木封印在落雲崖地字號洞府。

那是一滴戰神血！

這一夜，魔修阿木，一步踏出，終於要穿過域門，離開北荒，直奔黑水。

第三卷 黑水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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